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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40年难遇暴雨后别墅漏水维权困难

发布时间:2024-04-05 14:21:39 作者:作者: hth游戏平台

  暴雨面前,人和房都平等,老破小会漏,新盘和别墅有雨水光顾,住在昂贵别墅区的业主,也逃不过暴雨袭来。

  家住北京海淀一个高档社区的业主思雨发现,那个原本因为新冠建起来的社区群,沉寂半年后再度活跃起来,都在讨论漏水。另一个小区的业主们在群里接龙漏水报修,至少有二十户家里漏了水。

  有人家里雨水穿过天花板,在房顶上形成一个灯罩样的凸起,等到脆弱的墙皮再也承受不了水的重量,“哗啦”一声浇在木质地板上;又或是以渗透的方式附着在墙面,密密麻麻像是起了疹子,最终在重力的召唤下,留下一条带着泥的尾迹。

  住在中间楼层的人们,会在漏水时感到疑惑:我住二楼,不是顶楼,怎么还能漏水?顶楼的业主倒在一众焦虑中显得平静:小雨小漏,大雨大漏,习惯了。

  7月31日早晨,小书在西城的家里醒来,才发现窗户那里涌进来的雨水,已形成了一个小型瀑布,她只能抓着拖布、抹布、卫生纸一通忙活;遭遇房子漏水的宝妈欣然,拿出了宝宝的纸尿裤,挡在不断渗水的飘窗上;于利在6月底刚买了一套二手房,合同里只字未提漏水,搬进去后的雨夜,她蹲在阳台上吭哧吭哧地扫水、擦地。

  雨下得最大的那个凌晨,家住安贞门的年轻人黄点点正准备睡觉,突然听到客厅传来一声巨响,出去一看,灰白色的墙皮掉在她新买的毛绒地毯上。在雨的作用下,原本工整的墙面爆皮、裂开,整块脱落,露出深棕色、凹凸不平的墙体,触目惊心,像是她精心布置的完美生活被撕开残酷一角。

  那一晚,黄点点欲哭无泪。她来自重庆,在北京读书两年,工作一年。在她的设想里,这个城市与潮湿的南方完全不同,从没想过雨会下这么久、这么大。第二天还要上班,她顶着黑眼圈把墙皮收走,将所有能接水的容器拿出来摆了一溜儿,垃圾桶也成了接水的工具。

  气象北京的多个方面数据显示,2023年7月29日20时至8月2日07时,北京出现极端强降雨天气,降雨量极值出现在昌平的王家园水库,为744.8毫米,已显著超过北京地区记录到的降雨极值,为北京地区有仪器测量记录140年以来排位第一的降雨量。

  大家的震惊和崩溃显而易见。有人说,房子住了9年,还是第一次发现窗户漏水,还有人在社交平台发出了社区的定位,怒吼:墙皮,你对不起房价!房产中介甚至趁势推出“暴雨天看房的十大好处”的总结,据说能精准考察房子、车库有没有漏水,小区的排水系统和物业服务如何。

  从通州到海淀,从昌平到大兴,暴雨面前,人和房都平等,老破小会漏,新盘和别墅有雨水光顾,住在昂贵别墅区的业主,也逃不过袭来的暴雨。

  70后王敏从没想到,“漏水”这件事,会发生在自己那套千万豪宅里。最先漏的是厨房,她毫无经验,一开始拿了一只铁盆去接,雨水滴下来,叮叮当当,动静太大,才改换成一只塑料盆。接着是卧室,雨顺着天花板往下落,打湿了被子和床垫的一角,她拿大桶来接住,溅起来的水花太大,能弹到她的额头。

  雨没有停过,水也像穿过迷宫一样,不知道从哪儿的缝隙渗透进来。下雨的第三天,三个卧室都在漏水,上午她出门上班,回家后一看,漏水最多的卧室,水已经接了满满一桶,再晚一点,就要溢出来了。妹妹、妹夫在她家做客,大家面面相觑,王敏心想:“这就是中产过的日子?”

  面对暴雨,她所在的整个社区都忙碌起来。这里住着不少公司高管、大学教授,大家都撸起袖子、挽起裤脚,端着巨大的塑料盆,将脏兮兮的雨水泼到门外。微信群里都在说漏水,最严重的一家,卧室的床全部被水打湿,全家人晚上没有地方睡,也没有干燥的被子,只能去酒店。

  一到雨季,王瑞城的电话会随时响起,他是北京一家别墅装修设计公司的员工,业主们咨询的,都是如何维修、防水的问题。最近,他每天会接到六十多通咨询电话,一个住在房山的客户万分紧急,家里的一层被倒灌,全家搬到二层,出门得靠“划船”,“人在别墅,心在水里”。

  他了解的是,这一场暴雨过后,别墅区大多有漏雨的现象,这中间还包括刚交的房。它们大多有华贵的名字:国风、天樾、海晏……但现在,统一被称为“漏水房”。

  三天前,刚刚毕业的刘彤彤在离公司步行20分钟的石景山租到了一个单间,月租2000块。便宜的代价是房子老旧,中介是二房东,住了5个人。刚搬进来,她就听见阳台“滴答滴答”漏雨的声音。

  马桶堵了,阳台的拉门卡住,又赶上雨天漏水……独自在北京的生活在细碎繁琐的时刻中展开。她找房管帮忙,对方用话术搪塞过去,“老房子都在漏,平时不漏,雨太大了才漏”,刘彤彤初出茅庐,不敢跟谁结下梁子,只能就这么算了。

  7月29号凌晨1点,年轻人王黎和朋友聚会结束回家,发现了自己在北三环的出租公寓遍地狼藉,“四面八方都在漏”,墙皮会突然掉到她常常吃饭的床头桌上或头上,厕所门口是楼上住户的窗户,雨水带着味道,顺着墙滴下来。

  因为楼盘新,装修精致,这座公寓吸引了不少附近互联网大厂的打工人,但真的住进来,才发现一层有七八户,像个密集的蜂巢,能用的电梯总被占用,楼下的密码锁老是没电,还会漏雨。房租当然不算便宜,一个月五千多,仍然买不来安心舒适的生活。

  漏雨像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,最近一段时间,她正在待业,感情也不顺,偏偏又遇上北京的连夜雨,她的邻居想找房东换同层的另一间空房,走过去一看,那间房的床也被雨水浸湿了。那天,她连着发了十几条社交动态:“感觉一切都不会好了。”“近半年来最崩溃的一天!”

  被雨水困住的还有北京的新中产们,比如80后邢方。他是典型的“新北京人”,十多年前来北京工作、结婚,有了小孩。2016年,举全家之力,他买下了东四环一套44平方米的老破小,也欠了一百多万的房贷。房子建于1992年,冬天漏风,夏天漏雨,最拥挤的时候,一家五口挤在这里——邢方和岳父睡在客厅的沙发床上,老婆和岳母、孩子睡在卧室里。

  7年过去,他升了职,老婆进了大厂,房贷还完,家庭资产也随着北京房价的上涨、薪资上调积累起来。一家人把小房子租出去,重新租了个80多平的三居室,看起来,生活向着更稳固的方向行进,但就在最近几天,他才发现,没什么稳固——暴雨过后,两个房子都在漏雨。

  如果说老破小的漏是“沙漏式的滴漏”,水顺着阳台的天花板一滴一滴地掉下来,那现在的大房子就是“渗漏”,雨水无声无息地打湿阳台柜子里的猫砂、书和篮球。唯一的共同点是,潮湿的水汽弥漫在空气里,会让床垫的背面长出黑色的霉斑,像烧焦了的纸,会让才5岁的女儿鼻炎发作,不断用手去抠鼻子。

  漏水不是大事,但它是对日常生活的一种持续磋磨,处理起来耗时费力,有时还要与多方对接。那套老破小有一次被楼下的邻居投诉,因为漏进来的水,又通过墙上的缝隙漏到楼下。他得跟租户、邻居反复沟通,化解矛盾和问题;他试过找物业报修,但物业的人来了,翻到外墙,看到几个深深的裂缝,无奈地说:“没办法修。”接水、倒水成了唯一的解法。邢方会把接水的桶绑在晾衣架上,每次晾衣服,衣架摇下来,顺势把水倒掉,又买一次性的塑料薄膜,铺在阳台的柜子里。

  时间久了,“下雨”和“漏水”就像生活里的警铃,每当下雨,妻子的话响在耳边:快去摸一下阳台!邢方会立刻冲过去,挪走孩子的童车、自动拖地机,以及两大箱几十公斤重的玩具和一大堆画架,把手伸进柜子,感受水滑过指尖的滋味,然后心下一惊。

  中年人的生活里,总是有这样类似的时刻。从前住老破小,家里有“四大金刚”:下水管堵塞、漏水、串味儿、蟑螂;现在租的房子,房东一家是为了孩子上学,去西城租了房,房东的房东涨了1000块房租,为减少压力,给邢方涨了900块,邢方只能又给自己老破小的租客涨了200块,他感到一种荒诞,“租金层层传导”。

  有时,他不知道是漏水更让自己厌烦,还是引发的这一系列的问题更让自己头痛。不确定性像随时有可能来的暴雨一样。“它给我带来了一种无力感,谁都想住不漏水的房子,想有更好的居住条件,但是现有所有的一切,已经是当前能做的唯一选择。”

  过去十五年,她和父母一起住在位于四层的房子里,房价高达八九万一平。但这几年,每逢暴雨天,家里都会上演一场“抗洪”的戏码。2017年,一场大雨淹进了她的卧室,水涨到了3厘米高,从卧室走到客厅得挽起裤脚。最近几天,钟思思的家再次变成了“水帘洞”,她所在的业主群里也再一次爆炸了。

  家里漏水,带给钟思思的伤害不单单是物理意义上的疲惫,还有更深的家庭矛盾。

  她怀疑漏水是楼上出了问题,想让爸爸去沟通,但楼上住的是爸爸同学,爸爸脸皮薄,不好意思说,同时心里又别扭,每个漏雨的夜晚,他都会失眠,嘟囔着抱怨,还会把气撒在钟思思身上,父女关系一天比一天差。

  钟思思实在受不了了,她在海淀区又买了一栋新房,在今年5月份搬离了原来的家。

  因为有多年和漏雨斗争的作战经验,她对一切潜在的风险都格外敏感。这次北京刚开始下雨的时候,她发现阳台窗户在滴水,头顶的墙壁上也出现脱皮的痕迹,一瞬间,被漏雨支配的恐怖浮上心头:“我从一个漏雨房,跑到了另一个漏雨房。”

  出生在江西的一个县城,王敏的老家经常发水,小时候,一下暴雨,她家河边的房子被淹掉一半,大家把电视机从一楼搬到二楼,提心吊胆地等雨停,后来的梦里,总有自己跟妹妹坐在木盆里划船的情景。

  考上北大是她人生的转折点,毕业之后,她有了一份教育行业的工作,认识了当时在建筑行业工作的先生,奋斗许多年,终于在2004年存够150万,买下了这套4层、共计360平方米的别墅。

  在她心里,别墅两个字,意味着一种确定:已经定居在一个不怎么下雨的北方城市,又住着别墅,她再也用不着担心洪水会突然涌向自己。但这场暴雨来了,她感觉自己拥有的一切十分脆弱,一场雨,就能让自己的生活从体面变得狼狈。

  2014 年 7 月,中国建筑防水协会与北京零点市场调查联合发布的《全国建筑渗漏状况调查项目报告》,通过抽样调查全国 28 个城市涉及850 个社区的多个方面数据显示:2849 个建筑屋面样本,2716 个出现不同程度的渗漏,渗漏率达到95.3%——不漏水的房子,才是少数。

  房屋漏水,最直接的原因是建筑防水材料不够好。防水是世界性难题,渗漏水也被比喻为“建筑之癌”。一方面,现有的传统防水材料性能不足,或是性价比不高,在控制成本、增加营收的目标驱动下,开发商往往“踩线达标”——只要符合防水等工程有5年保质期就可以了。屋面的防水层常年暴露在外,受光照、风吹、雨淋的影响,有极大几率会出现老化开裂的情况,从而引发渗漏。

  相比南方,北方的房子更特殊一些。北方气候干燥寒冷,建筑过程中会对房屋外墙、管道等位置做防冻保温处理,但常规的屋面保温材料与防水材料存在性能单一问题,防水材料不能保温,保温材料不能防水,一下雨,水从缝隙渗进保温层,此时的保温层就像一个大海绵,吸饱了水,随时有可能流进屋子里。

  除此之外,很多漏水是人祸——小书说,自己买下这套二手房时,就已经是个水帘洞了,她斥资几十万做了防水改造、重新装修,但也只维持了三年,去年的夏天,雨一滴一滴地渗透进来,有维修师傅上门评估,说最大的原因是开发商的防水没做好,另外,重新装修也出了点问题。

  到了今年,情况更严重了,暴雨这几天,窗子的两个角对着室内喷水,她赶紧找物业、打12345、投诉房管局,发现了第三个问题:邻居家装空调外机,在墙上打了孔,没有完全堵住,雨顺着这个孔和墙体里的裂缝,一点点渗进了房子。

  王勇是某小区业委会的成员,平时也会参与一些物业管理。这些年,他见过最奇葩的漏水案例是,一户人家住顶层,漏水,找人把自家楼顶全铺了防水,结果第二年还漏,最终发现,原来是隔壁的楼顶漏水,水斜着走,没去隔壁,跑自己家去了。

  至于别墅漏水,原因更多了,王瑞城说,大部分业主都是“生活改善型”。第一次住别墅,看到样板间觉得漂亮,便从大平层换到了带着小院儿的房子,却根本就没有预想到后续装修、打理别墅所要顾及的无数问题:蚊虫、信号、防潮……漏水只是其中之一。

  别墅容易漏水也源于它的结构:采光井和落地窗、阁楼、地下室。窗户密封不严会漏水,阁楼房顶非间接接触雨水也容易漏,这些都相对来说较好解决,只需要做“外科手术”,例如打好密封胶、铺好防水材料。但地下室的问题最易发生,也最为严峻,四周是土,土一湿,它就像“一个盒子常年在下面泡着”,四面八方都是水。

  目前,市面上解决地下室漏水的办法五花八门。王瑞城告诉每日人物,常见的一种叫做注浆,或者说给墙“打吊瓶”——注射发泡剂,增加墙体密度,费用按“针”计算,一次可达几百针,便宜的、贵的都有。但时间久了,发泡剂会萎缩,反而还会增加漏水的可能性,“治标不治本”,大概只能顶用5-10年。还有一种办法,重做外墙的防水卷材,但挖的深度会因为楼板受限,因此导致地下室返潮。

  租房的北漂们会受此困扰。在昌平与朝阳交界的地方,刘丹租到了很便宜的两室一厅,除了墙皮偶尔掉在地上,被自己养的斗牛犬吃掉,其余她都非常满意,连物业来铲掉房顶的腻子,她也开玩笑似地说:“像不像美图秀秀的马克笔?”

  唯一的苦恼,来自和物业的拉扯。每次报修,物业都说,防水材料需要几天晾干,得等到一个连续的晴天再修理。到了晴天,物业又说报修有排期,想要排到她,还得很长一段时间。这就变成了一个死循环,整个夏天,大雨下了好几场,但没有维修,没有赔偿,也没有保洁。有一天晚上,从地铁站走回家,刘丹感觉自己像个“随风飘的破塑料袋”,无依无靠地飘在北京。

  参与过物业管理的王勇有不同的视角,他告诉每日人物,有时候责任很难界定,依据《北京市建设工程质量条例》等规定,在正常使用条件下,屋面防水工程、有防水要求的卫生间、房间和外墙面的防渗漏等最低保修期限为5年,业主遭遇漏雨问题,能要求物业公司向开发商报修。过了5年,针对同一漏点同一问题,开发商也应承担继续维修责任。但如果是因为二次装修、空调打孔造成的漏水,开发商不管也是合理的。

  同时,物业收的是小区公共设施维护的费用,屋顶算是公共设施,但自己家的墙裂了缝隙,很难确定到底算不算“公共”。这几年,和互联网大公司裁员一样,物业这一行也在经历着裁员,一个员工要负担的工作量远大于从前。

  很多时候,这是个无解的问题,他观察:“过了10年,一些小区基本上会进入一个恶性循环,房子漏水,几方推拉,业主不交物业费,物业减员,小区逐渐地变老变旧,直到有一天,物业不想干了,小区烂了,然后换一个更糟糕的物业,就这样恶性循环下去。”

  王敏亲身经历了这样的一个过程。看房时,开发商主打花园别墅的噱头,四层的别墅,附赠一个小花园。小区中心位置有一个会所,一层可以吃自助餐,二层可以去健身游泳,逢年过节,物业会组织开party,送果篮等小礼物给业主。那时有物业经理跟业主对接,服务非常周到又有人情味,隔三差五登门拜访问问家里有什么需要。

  但房子一交付,变化就发生了,先是会所被拆掉,小区里空出了一大块空地。说好的一整块区域全都建别墅,实际上起来不少高层板楼。安保越来越差,什么人都可以随意进出,有段时间总是发生失窃案,一位邻居忘记关门,一楼的东西全被拿光了,王敏经常听到警车呼啸而来的声音。物业收费水涨船高,普通的物业换一个灯泡收10块钱,这里至少五十元。业主们甚至自己凑了几十万,装了自动停车系统。

  这两年,出现最多的问题是漏水,物业有时会派个工人来看看,说解决不了,更多的时候是在电话里说:“太忙了,没时间。”

  生活像被突然打乱的拼图,王敏跟物业反映过漏水,但做公共维修的时候把她家漏下了,别人家修过,也没什么用。大家申请一次大修,物业说,公共维修基金审批有个过程,不是物业和业委会随便使用的,要先申请,再到建委去审批,迟迟没有动作。

  王勇提出的唯一办法,是成立业委会,有人愿意以十年为单位为小区付出,团结业主,一起面对维权困境。“如果大家坐下来一起讨论解决公共问题的话,任何一个人都在大多数情况下要妥协。”他还是乐观的,漏水是一个小区垮掉的第一步,但好消息是:“从漏水到小区彻底瘫痪,还有大约20年。”